不过一山更比一山高，没想到薛妙仪自己就是一座山，气势不输薛父。
薛父嘴巴颤动着，似乎是一下子找不到什么话来堵薛妙仪的嘴。
但他目的一直都很明确，所以很快就冷静了下来。
薛妙仪指了一圈人儿，面色气得通红，“她们哪个对得起我？我欠哪个的？凭什么我们这群女儿就要任由你摆布？我们活该吗？你们生儿育女不过是制造工具！！禽兽不如！！”
有一位似乎被说动了，刚准备抬头，却被另外一位妇人拦住了。
于是便没了动静。
薛妙仪嘴唇发抖，气血不断翻涌着。她真的好恨，为什么她要在这里？
一圈人都哑了声，静默看着这一切，悄然地允许它发生。
薛妙仪不可置信环视了一圈人。
帮她的，不帮她的，恨她的，对她无感的，全都躲开了她的视线。
啪嗒。
泪滴滑落，在地上晕开了很浅的痕迹。
就像她的人生一样，永远都是轻轻一笔带过。
薛妙仪突然泄了气，认命般闭上了眼。
薛父挥了挥手。
一众仆人冲出去死死摁住了薛妙仪。
“无论是否，你都要与岑岳成亲。”
薛父轻飘飘的一句话，却比千斤石还要重，重得薛妙仪喘不过气，重得她眼眶泛红，恨意冲天。
岑锦玉几度要伸出手去，都被孟宁然拦下来了。
这些事情没有切实发生在眼前时，岑锦玉总觉得自己能够置身事外，或者是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他们。
救不救得下来，她无法说一定能做到。
可到如今，她发现她的心无法不为所动——那都是真实存在的人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。
她想要一定做到。
“不可妄动。”孟宁然扯住她，“执念所现，这里是薛夫人生平最难平心的场景，应当还有几幕。”
岑锦玉愣了愣：“为何还有？”
孟宁然提高手里的引灵灯，“执灯人和引灵灯心有灵犀，它告诉我还有两幕左右……”
左右？
这还会有变数的吗？这些都是岑锦玉未曾接触过的新事物，于情于理她应该都会有些迷茫，但她总是能一下子理解。
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岑锦玉的脑子里慢慢形成。
“往前走。”孟宁然摇了摇灯，眼前场景便如同散去的烟雾，模糊成了新的场景。
岑锦玉抬眸看向眼前场景。
满目皆是刺人的红色。
明明是大喜之日的锣鼓声，却扭曲得像是阴乐，缓缓撕开这片哄闹的假象。
黑蝶轻若风拂，静谧地碎在了空中。
薛妙仪披着红盖头，坐在大堂右侧，像是被架在高台上的人偶，囚在笼里的飞鸟，毫无自由。
岑岳坐在左侧，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。
娶了当朝丞相嫡女，可谓一步登顶，往后朝堂之路不知会有多少助力。
喧闹之后，徒留薛妙仪一人悲楚。
这是薛妙仪的恨吗。
场景再度变换，成了茗香阁。
周围是岑家上下老小，但有个女孩格外醒目。
岑锦玉认得出来，那是庶姐岑婉情。
岑婉情僵着脸，心情十分不愉快。
这个新出生的孩子，绝对会夺走她的爱！
年纪尚小，藏不住心事，温氏只能尽力挡住她。
“生啦生啦！是小小姐！”
听到下人这句话，温氏狠狠松了一口气，一旁的秦氏扶着肚子，面色难看。
岑婉情更生气了。
岑岳当场黑脸，嘴里低声咒骂着扯走秦氏。
在场那么多人，竟然没有人进去看一眼薛妙仪。
只有岑老夫人抱起小孩看了一眼，表情淡淡的，刚过手就让下人抱走了。
岑锦玉扭头看向孟宁然。
她想进去看看薛妙仪，看看她现在情况到底是如何。
不知是原主身体残留的情绪作祟，还是她真的很想去看看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。
孟宁然晃了晃灯，点点头。
那是她的亲生母亲，理应看看的。
穿过那层门，浓重的血腥味翻涌着扑面而来，薛妙仪苍白的脸显得格外突兀。
她呼吸困难，视线昏暗又模糊，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咽了气，可她不甘心啊。
薛妙仪视线无法聚焦，只能遥遥望着窗外。
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小不点，甚至还没能看到她长大，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？
她不舍得。
“大夫人，这是汤药，您刚生产完，补一补吧。”丫鬟低头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走了进来。
岑婉情就站在后面恶狠狠看着。
她攥了攥自己的裙摆，用力到手指都泛了白。
薛妙仪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。
眼看着那丫鬟要把汤药端到薛妙仪床前，那岑婉情像是突发疾病，猛的上前推了一把丫鬟。
丫鬟惊呼一声，手里汤药落了地，水渍蔓延出去，像一滩黑血。
岑婉情硬着脖子，嗓音都带了几分颤抖，“不许给她补！姨娘身子虚弱都没得补，不过生个孩子，真把自己当什么了！”说完便落荒而逃。
岑锦玉倒是有几分惊讶。
那碗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毛病，没想到岑婉情居然会出手。
人果然是很复杂的生物啊。
叮当——
又是熟悉的碰撞声音。
岑锦玉下意识抬头四处寻找声音来源，发现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发出这种声音。
但孟宁然听到这一声，脸色骤变，“要打架了。”她将岑锦玉护在身后，“前面是她执念化成的灯影，后面则是她执念化成的狂妖，执念越深，攻击性越强。执灯人要面对的，就是它们了。”
不处理就会冲破灯影，闯出去害人。
场景消逝，只余一片断壁残垣，一阵又一阵黑气翻涌着铺盖而来，却又在快接近二人之时，散成了云烟，转瞬即逝。
孟宁然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，只是看着岑锦玉道：“你躲在角落就好，薛夫人不会主动出手伤你，但难免波及。”
说完，她手中的引灵灯坠地荡开一圈结界，手中召出了一柄细剑。
岑锦玉感觉自己的手也痒痒的。
不是想上去作战的精神痒，是她真的觉得自己手里要长什么东西出来了。
低头一看——
手里多出了一把剑耶。
不过那柄长剑是玉剑，看上去弱不禁风的，白到透出光，几缕丝带似的白雾不断围着剑转圈圈。
不过……为什么她的手里也会有剑呢？
岑锦玉幽幽看向孟宁然。
你小子到底憋了什么事儿。
就连脑海里的系统都滋滋了两声，似乎是颇有怨气。
孟宁然猛地身后一凉，这才想起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……
她慢吞吞扭过头去看岑锦玉。
结果就对上了岑锦玉带着点幽幽怨气的视线。
孟宁然：“……”坏事，她顺手了。
岑锦玉微笑。
把姐们蒙鼓里呢。
不过岑锦玉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计较…因为后续她要问系统的事情，就可以解开这些答案了。
当狂妖撕扯开空间，一只又一只钻出来的时候，岑锦玉承认她被狠狠恶心到了。
歪七扭八的五官就这样黏在一团球上，球中心镶嵌着一颗闪烁的蓝色菱形石头。而它的舌头长得能拿来当跳绳用。这样也就算了，可它的口水还会顺着舌头孜孜不倦地往下流。
被沾到就马上疯掉的程度。
“躲开！”孟宁然喊出声。
一只狂妖扯着舌头冲岑锦玉兴奋地跑了过去。
看上去不像是攻击她，但她无法接受这么一坨玩意弄她身上！
岑锦玉提起剑，对着狂妖就是一个横劈。狂妖躲闪不及，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。
“它更生气了！要一击致命！”孟宁然左踹一个狂妖的心窝子，右捅一个狂妖的眼睛，“弱点在圆心和眼睛！”
岑锦玉趁狂妖嘶吼的时候，干脆利落捅了那圆心的石头，碎裂声起，狂妖骤然化为一层淡淡的黑雾。
“锦玉——”
有人唤她。
岑锦玉望了过去。
是薛妙仪。
孟宁然捅了俩狂妖，又跃身踹开两只，才停下来对着岑锦玉喊道：“那是薛夫人魂体，是她本人，若有什么话想说，就去找她！”
岑锦玉回身刺碎一只狂妖，应声冲着薛妙仪跑了过去。
太熟悉了……这种感觉。
孟宁然杀得正欢，回身看见岑锦玉停顿的身影，心绪翻涌。
或许棋盘落子，皆有命定吧。
“锦玉！”薛妙仪看见岑锦玉，眼里都是欣慰的笑意，嘴里嘀嘀咕咕着说：“死得这么快，我都没来得及看她离开这个傻叉家，妈的。”
刚跑过来听到最后一句的岑锦玉：“？”
岑锦玉不确定地喊了一句：“娘？”
薛妙仪立刻高高兴兴地应了声：“哎哎哎！”她绕着岑锦玉转了好几圈，感叹道：“这才几日不见，总觉得你变了好多。”
岑锦玉心头咯噔一下。
她总不能告诉她，原来的岑锦玉已经不在了吧？
多伤心啊。
于是岑锦玉硬着头皮点点头，“娘不在了，我总得变的，不能再让她们欺负我了。”
“是得这样，从前我在家呀，只能给你温饱，娘家做不了你的依仗，所以你只能靠自己。所以我总盼着你能独当一面，盼着你不再懦弱，盼着盼着，发现自己见不到这个时候的你。”薛妙仪眼神眷恋又温柔，她说：“我不属于这个世界，如果可以，我想带你回去看看那片天空，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。”
岑锦玉愣住了。
不属于这个世界？
她也是穿越的？？？
岑锦玉一个箭步靠近薛妙仪，薛妙仪吓得一抖，“怎么啦？”
不行……不能暴露……
岑锦玉憋住了疑问，只是问她：“疼吗？”
去世时，毒发蔓延全身的时候，疼吗？
薛妙仪也愣住了。
这孩子……
她眼眶泛了红，笑得凄凉，“疼呀，我不想死，身子疼心更疼。”一半是真的疼，另一半是心疼岑锦玉。
这么小的孩子，在她那个世界还在读初中呢，就没了亲娘，要独自面对这群豺狼虎豹，哪个当娘的能不心寒？
记忆里，“岑锦玉”偶然听到下人讨论薛妙仪的死因。
那不是简单的病逝，是日积月累的毒发。
所以岑锦玉才会这么问。
“锦玉，接下来的路，我没办法和你一起走了。我执念太深，心太怨，我恨天恨地，但最放不下的，还是你。我的至交们都不知道跑哪去了，原本还想让你去投奔她们的。”薛妙仪叹了口气，“我的命太薄，你替我好好活下去吧。”
岑锦玉怔在原地。
半晌，她才缓缓点头，嗓音颤抖，“好，我活下去。”
薛妙仪笑着转了身，而她眼角的泪在此刻才落下。
对不起，没能陪你长大。
薛妙仪最深的执念，一直都是她的女儿。
那是她来这个世间所诞下的宝物。所以岑锦玉不属于任何人，她的人生由她选择。
薛妙仪眼神柔和。
就像从前每一个夜晚，她都会这样搬张小椅子，坐在岑锦玉床边，给她挂上一个安神的小香囊，望一觉安眠。
这是每个母亲心中最普通的小心愿。
薛妙仪见到了她，执念也便散了大半，零星狂妖被孟宁然穿成串解决掉后，引灵灯才现了形。
“该过桥了。”孟宁然召回二人的武器，提着灯，站在她们前面。
嘿，为啥她可以召我的啊？岑锦玉又瞪圆了眼。
奇怪，系统不是说薛妙仪执念很深，会引发孟宁然自身的执念吗？
岑锦玉眨眨眼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孟宁然。
察觉到视线的孟宁然：“？”
这也不像有啥执念的样子啊。岑锦玉摇摇头，站在薛妙仪身旁，随着孟宁然一起走。
“薛夫人，我带您去桥那边。”孟宁然说。
岑锦玉很好奇，如果灯主不愿意过桥，那要怎么样才能处理好？
于是岑锦玉开口：“若是灯主不愿过桥，那该如何？”
孟宁然冷笑：“我给对方揍服了不就行？再不成硬拖过去。当我剑白练的？还有灵符呢。”
岑锦玉：“……”
可以，很霸道。
没想到执灯人还是门体力活。
薛父嘴巴颤动着，似乎是一下子找不到什么话来堵薛妙仪的嘴。
但他目的一直都很明确，所以很快就冷静了下来。
薛妙仪指了一圈人儿，面色气得通红，“她们哪个对得起我？我欠哪个的？凭什么我们这群女儿就要任由你摆布？我们活该吗？你们生儿育女不过是制造工具！！禽兽不如！！”
有一位似乎被说动了，刚准备抬头，却被另外一位妇人拦住了。
于是便没了动静。
薛妙仪嘴唇发抖，气血不断翻涌着。她真的好恨，为什么她要在这里？
一圈人都哑了声，静默看着这一切，悄然地允许它发生。
薛妙仪不可置信环视了一圈人。
帮她的，不帮她的，恨她的，对她无感的，全都躲开了她的视线。
啪嗒。
泪滴滑落，在地上晕开了很浅的痕迹。
就像她的人生一样，永远都是轻轻一笔带过。
薛妙仪突然泄了气，认命般闭上了眼。
薛父挥了挥手。
一众仆人冲出去死死摁住了薛妙仪。
“无论是否，你都要与岑岳成亲。”
薛父轻飘飘的一句话，却比千斤石还要重，重得薛妙仪喘不过气，重得她眼眶泛红，恨意冲天。
岑锦玉几度要伸出手去，都被孟宁然拦下来了。
这些事情没有切实发生在眼前时，岑锦玉总觉得自己能够置身事外，或者是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他们。
救不救得下来，她无法说一定能做到。
可到如今，她发现她的心无法不为所动——那都是真实存在的人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。
她想要一定做到。
“不可妄动。”孟宁然扯住她，“执念所现，这里是薛夫人生平最难平心的场景，应当还有几幕。”
岑锦玉愣了愣：“为何还有？”
孟宁然提高手里的引灵灯，“执灯人和引灵灯心有灵犀，它告诉我还有两幕左右……”
左右？
这还会有变数的吗？这些都是岑锦玉未曾接触过的新事物，于情于理她应该都会有些迷茫，但她总是能一下子理解。
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岑锦玉的脑子里慢慢形成。
“往前走。”孟宁然摇了摇灯，眼前场景便如同散去的烟雾，模糊成了新的场景。
岑锦玉抬眸看向眼前场景。
满目皆是刺人的红色。
明明是大喜之日的锣鼓声，却扭曲得像是阴乐，缓缓撕开这片哄闹的假象。
黑蝶轻若风拂，静谧地碎在了空中。
薛妙仪披着红盖头，坐在大堂右侧，像是被架在高台上的人偶，囚在笼里的飞鸟，毫无自由。
岑岳坐在左侧，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。
娶了当朝丞相嫡女，可谓一步登顶，往后朝堂之路不知会有多少助力。
喧闹之后，徒留薛妙仪一人悲楚。
这是薛妙仪的恨吗。
场景再度变换，成了茗香阁。
周围是岑家上下老小，但有个女孩格外醒目。
岑锦玉认得出来，那是庶姐岑婉情。
岑婉情僵着脸，心情十分不愉快。
这个新出生的孩子，绝对会夺走她的爱！
年纪尚小，藏不住心事，温氏只能尽力挡住她。
“生啦生啦！是小小姐！”
听到下人这句话，温氏狠狠松了一口气，一旁的秦氏扶着肚子，面色难看。
岑婉情更生气了。
岑岳当场黑脸，嘴里低声咒骂着扯走秦氏。
在场那么多人，竟然没有人进去看一眼薛妙仪。
只有岑老夫人抱起小孩看了一眼，表情淡淡的，刚过手就让下人抱走了。
岑锦玉扭头看向孟宁然。
她想进去看看薛妙仪，看看她现在情况到底是如何。
不知是原主身体残留的情绪作祟，还是她真的很想去看看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。
孟宁然晃了晃灯，点点头。
那是她的亲生母亲，理应看看的。
穿过那层门，浓重的血腥味翻涌着扑面而来，薛妙仪苍白的脸显得格外突兀。
她呼吸困难，视线昏暗又模糊，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咽了气，可她不甘心啊。
薛妙仪视线无法聚焦，只能遥遥望着窗外。
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小不点，甚至还没能看到她长大，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？
她不舍得。
“大夫人，这是汤药，您刚生产完，补一补吧。”丫鬟低头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走了进来。
岑婉情就站在后面恶狠狠看着。
她攥了攥自己的裙摆，用力到手指都泛了白。
薛妙仪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。
眼看着那丫鬟要把汤药端到薛妙仪床前，那岑婉情像是突发疾病，猛的上前推了一把丫鬟。
丫鬟惊呼一声，手里汤药落了地，水渍蔓延出去，像一滩黑血。
岑婉情硬着脖子，嗓音都带了几分颤抖，“不许给她补！姨娘身子虚弱都没得补，不过生个孩子，真把自己当什么了！”说完便落荒而逃。
岑锦玉倒是有几分惊讶。
那碗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毛病，没想到岑婉情居然会出手。
人果然是很复杂的生物啊。
叮当——
又是熟悉的碰撞声音。
岑锦玉下意识抬头四处寻找声音来源，发现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发出这种声音。
但孟宁然听到这一声，脸色骤变，“要打架了。”她将岑锦玉护在身后，“前面是她执念化成的灯影，后面则是她执念化成的狂妖，执念越深，攻击性越强。执灯人要面对的，就是它们了。”
不处理就会冲破灯影，闯出去害人。
场景消逝，只余一片断壁残垣，一阵又一阵黑气翻涌着铺盖而来，却又在快接近二人之时，散成了云烟，转瞬即逝。
孟宁然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，只是看着岑锦玉道：“你躲在角落就好，薛夫人不会主动出手伤你，但难免波及。”
说完，她手中的引灵灯坠地荡开一圈结界，手中召出了一柄细剑。
岑锦玉感觉自己的手也痒痒的。
不是想上去作战的精神痒，是她真的觉得自己手里要长什么东西出来了。
低头一看——
手里多出了一把剑耶。
不过那柄长剑是玉剑，看上去弱不禁风的，白到透出光，几缕丝带似的白雾不断围着剑转圈圈。
不过……为什么她的手里也会有剑呢？
岑锦玉幽幽看向孟宁然。
你小子到底憋了什么事儿。
就连脑海里的系统都滋滋了两声，似乎是颇有怨气。
孟宁然猛地身后一凉，这才想起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……
她慢吞吞扭过头去看岑锦玉。
结果就对上了岑锦玉带着点幽幽怨气的视线。
孟宁然：“……”坏事，她顺手了。
岑锦玉微笑。
把姐们蒙鼓里呢。
不过岑锦玉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计较…因为后续她要问系统的事情，就可以解开这些答案了。
当狂妖撕扯开空间，一只又一只钻出来的时候，岑锦玉承认她被狠狠恶心到了。
歪七扭八的五官就这样黏在一团球上，球中心镶嵌着一颗闪烁的蓝色菱形石头。而它的舌头长得能拿来当跳绳用。这样也就算了，可它的口水还会顺着舌头孜孜不倦地往下流。
被沾到就马上疯掉的程度。
“躲开！”孟宁然喊出声。
一只狂妖扯着舌头冲岑锦玉兴奋地跑了过去。
看上去不像是攻击她，但她无法接受这么一坨玩意弄她身上！
岑锦玉提起剑，对着狂妖就是一个横劈。狂妖躲闪不及，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。
“它更生气了！要一击致命！”孟宁然左踹一个狂妖的心窝子，右捅一个狂妖的眼睛，“弱点在圆心和眼睛！”
岑锦玉趁狂妖嘶吼的时候，干脆利落捅了那圆心的石头，碎裂声起，狂妖骤然化为一层淡淡的黑雾。
“锦玉——”
有人唤她。
岑锦玉望了过去。
是薛妙仪。
孟宁然捅了俩狂妖，又跃身踹开两只，才停下来对着岑锦玉喊道：“那是薛夫人魂体，是她本人，若有什么话想说，就去找她！”
岑锦玉回身刺碎一只狂妖，应声冲着薛妙仪跑了过去。
太熟悉了……这种感觉。
孟宁然杀得正欢，回身看见岑锦玉停顿的身影，心绪翻涌。
或许棋盘落子，皆有命定吧。
“锦玉！”薛妙仪看见岑锦玉，眼里都是欣慰的笑意，嘴里嘀嘀咕咕着说：“死得这么快，我都没来得及看她离开这个傻叉家，妈的。”
刚跑过来听到最后一句的岑锦玉：“？”
岑锦玉不确定地喊了一句：“娘？”
薛妙仪立刻高高兴兴地应了声：“哎哎哎！”她绕着岑锦玉转了好几圈，感叹道：“这才几日不见，总觉得你变了好多。”
岑锦玉心头咯噔一下。
她总不能告诉她，原来的岑锦玉已经不在了吧？
多伤心啊。
于是岑锦玉硬着头皮点点头，“娘不在了，我总得变的，不能再让她们欺负我了。”
“是得这样，从前我在家呀，只能给你温饱，娘家做不了你的依仗，所以你只能靠自己。所以我总盼着你能独当一面，盼着你不再懦弱，盼着盼着，发现自己见不到这个时候的你。”薛妙仪眼神眷恋又温柔，她说：“我不属于这个世界，如果可以，我想带你回去看看那片天空，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。”
岑锦玉愣住了。
不属于这个世界？
她也是穿越的？？？
岑锦玉一个箭步靠近薛妙仪，薛妙仪吓得一抖，“怎么啦？”
不行……不能暴露……
岑锦玉憋住了疑问，只是问她：“疼吗？”
去世时，毒发蔓延全身的时候，疼吗？
薛妙仪也愣住了。
这孩子……
她眼眶泛了红，笑得凄凉，“疼呀，我不想死，身子疼心更疼。”一半是真的疼，另一半是心疼岑锦玉。
这么小的孩子，在她那个世界还在读初中呢，就没了亲娘，要独自面对这群豺狼虎豹，哪个当娘的能不心寒？
记忆里，“岑锦玉”偶然听到下人讨论薛妙仪的死因。
那不是简单的病逝，是日积月累的毒发。
所以岑锦玉才会这么问。
“锦玉，接下来的路，我没办法和你一起走了。我执念太深，心太怨，我恨天恨地，但最放不下的，还是你。我的至交们都不知道跑哪去了，原本还想让你去投奔她们的。”薛妙仪叹了口气，“我的命太薄，你替我好好活下去吧。”
岑锦玉怔在原地。
半晌，她才缓缓点头，嗓音颤抖，“好，我活下去。”
薛妙仪笑着转了身，而她眼角的泪在此刻才落下。
对不起，没能陪你长大。
薛妙仪最深的执念，一直都是她的女儿。
那是她来这个世间所诞下的宝物。所以岑锦玉不属于任何人，她的人生由她选择。
薛妙仪眼神柔和。
就像从前每一个夜晚，她都会这样搬张小椅子，坐在岑锦玉床边，给她挂上一个安神的小香囊，望一觉安眠。
这是每个母亲心中最普通的小心愿。
薛妙仪见到了她，执念也便散了大半，零星狂妖被孟宁然穿成串解决掉后，引灵灯才现了形。
“该过桥了。”孟宁然召回二人的武器，提着灯，站在她们前面。
嘿，为啥她可以召我的啊？岑锦玉又瞪圆了眼。
奇怪，系统不是说薛妙仪执念很深，会引发孟宁然自身的执念吗？
岑锦玉眨眨眼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孟宁然。
察觉到视线的孟宁然：“？”
这也不像有啥执念的样子啊。岑锦玉摇摇头，站在薛妙仪身旁，随着孟宁然一起走。
“薛夫人，我带您去桥那边。”孟宁然说。
岑锦玉很好奇，如果灯主不愿意过桥，那要怎么样才能处理好？
于是岑锦玉开口：“若是灯主不愿过桥，那该如何？”
孟宁然冷笑：“我给对方揍服了不就行？再不成硬拖过去。当我剑白练的？还有灵符呢。”
岑锦玉：“……”
可以，很霸道。
没想到执灯人还是门体力活。